湖南省中小学教师发展中心
师德师风

您所在的位置:首页>师德师风

那山,那人


那山,那人

鲁成英

各位领导、各位尊敬的同行,大家好。

我来自浏阳,美丽的花炮之乡、菊花石之乡、浏阳河发源地的浏阳。非常的荣幸这次我能参加省师德巡讲团并且来到我从未到过的美丽的()。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师德故事来自于两个男人,两个对我15年职业生涯有着巨大影响的男人。

他,叫缪昌联,1977年高中毕业后来到这里任教,36年过去了,他仍然在这个远离城市、远离乡镇的山村小学任教。36年来,他每天的生活似乎很简单

清晨6点,天刚蒙蒙亮,老缪的生物钟已准时响起,披衣下床,简单洗漱,提上两个大桶,来到屋旁的老井打上两桶水,再转向厨房,生火、倒水入锅,然后蹲在灶台边琢磨一下今天该做的事安静的等水开。“嗯,开了,该去学校了。”给孩子们烧茶水,这个活,老缪已经做了13140天。

上午11点,第三节课后,老缪快步走出教室,来不及喝口水休息一会,急步走进厨房,熟练的将灶台上的蒸笼一字排开,数了数,“嗯,42个,今天都齐了。”再将蒸笼摞起来,点火、加热。给孩子们热饭菜,这个活,老缪也已经做了13140天。

13140,我不知道这个数字对于您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对老缪来说,意味着36年。人生能有几个36年啊?!36年来,除了正常的教学外,老缪就是这样张罗着孩子们的生活起居:吃饭、睡觉、喝水、上厕所。因为龙家小学是个教学点,因为孩子们只有78岁。 36年来,老缪就是这样以一个家长老师的姿态影响着他的孩子学生。

如今具备会计资格的杨招林是个孤儿。当年开学好几天了都没来学校,老缪四处托人打听带话都不见回音。望着连着几天下班回到家坐立不安的丈夫,老缪媳妇看不下去了,塞给丈夫一个手电筒,“去看看吧,看看就知道咋回事了。”攥着手电筒,老缪夫妻俩徒步前往十里地外的杨招林家。站在杨招林家的家门口,这个坚强了几十年的汉子哽咽了。这哪像个家啊。一栋多处开裂的土砖房,几件简单不成样的家具,几把摇摇欲坠的椅子,最值钱的怕就是那台老式录音机了。摸着杨招林的头,老缪下了一个决定:供他!他能读到哪儿就供到哪儿!老缪媳妇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这个要供,那个要缴,就你那点工资?!十年了,十年了,你舍不得多添一件衣裳,舍不得多买一双鞋,家离学校七八里地,你连辆自行车都不舍得买,可这会儿……”是的,36年,老缪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多少贫困孩子的家门口哽咽,不记得自己资助过多少学生,不记得自己帮助过多少大山的孩子插上知识的翅膀飞向更高、更广的蓝天。考上北京航天航空大学的黄龙辉,考上湖南师范大学的陈杰芝,考上湘潭大学的王伟……他没有统计过,他也无心去计算,因为在他的心里,他是一名老师,是这所单人校里唯一的老师!学校的事,学生的事,他要管,他得管!

就像2003年夏天,学校安装远程教育设备。为了尽早让设备进校园,下班后,他叫上媳妇、带上女儿,自己爬上屋顶浇筑混凝土天线平台。

就像2007年冬天的那场大冰灾中,老龙坡的两个学生被堵在上学路上,他套上雨靴,绑好稻草,带上镰刀,冒着严寒,接送两个孩子上学

就像2012年夏天,学校检修房屋,加固瓦片。当时校门口的路还没有修好,车进不来,只好将瓦片卸在离学校200米外的村民家门口。持续38°的高温,工人们不愿意开工,好说歹说请来了,也懒懒散散,嘻嘻哈哈。为了赶进度,老缪硬是自己花了两天时间一肩膀一肩膀将5000片瓦片从村民家挑回学校。然后再一头扎进工程里和工人们一起爬上屋顶赶工。可怜的老缪是个书生啊,持续的高温炙烤着他并不强壮的臂膀。724号,老缪站在屋顶一个晃悠,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幸好身旁的工人手快,一把捞住了他。从病床上醒过来,老缪媳妇不干了:你说你这都是为了什么呀?!一把老骨头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老缪却摸着自己被晒得黑黢黢的额头,无声的笑了。

老缪说,人们总是在春天播下种子,希望在秋天收获果实,我就播下知识的种子,让孩子们来收获明天。

站在龙家小学的操场,环顾这个小小的校园,操场边是老缪亲手种下的葱翠花木,国旗下是孩子们真诚挺拔的身影,教室里有孩子们朗朗的书声……村里的老人告诉我:缪老师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老师。站在一旁的老缪,憨憨的笑着,在他身后,是他呆了36年的学校,在他和学校的身后,是龙家湾层层叠叠的山,也许他并不知道,这层层叠叠的山外,有这怎样的流光溢彩的世界,也许,他已无需知道,因为,在那个世界里,有他用爱与知识呵护长大的学生,而他,只需要做一个坚定而快乐的摆渡人。

这是我为大家讲述的第一个故事。我的家乡浏阳在很多人印象中是一个富裕的地方。也对,咱们浏阳连续多年列入全国百强县市,今年更是排名第47位。这当然要归功于我们的龙头产业花炮和多个工业园。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知道,浏阳其实是个小山城,他地处罗霄山脉北段,整个浏阳被连云山、大围山、九岭山串在了一起,因为地形的原因,我们有很多学校不能撤并的。目前浏阳境内还有81所单人校,都是一个老师守着几个或十几个最多不会超过50个娃娃。对于教育,我是个成长缓慢的孩子,99年参加工作,很长时间里我都仅仅是把他当成我养家糊口的职业,不骗您,我也曾做过教育的叛徒,幻想着自己能成为成功的白领、金领。可自从2011年我接了教育局的任务,开始做师德师风建设,我接触了太多人,到了太多的地方,而我这个成长缓慢的孩子也开始了稚嫩的职业思考。接下来我要讲这个故事是我缓慢成长过程中遇到的第一个人。

小时候,常听见父亲教训哥哥: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你得想办法淌过去;五年前我听一堂感恩教育课,授课的老师这样说道:你们见过一个50岁的男人嚎啕大哭吗?老师说他见过,那是在那个男人80岁的老母亲出殡的时候。一直以来男人在我印象中是沉默的、坚强的、不会掉眼泪的,可在三年前一次捐赠仪式上,有一个男人的眼泪深深的让我折服。一台冰箱、一台洗衣机、几十本图书、14床被子是整个捐赠所有的物资。那个男人抱着那14床被子哽咽了,不停的说着“谢谢”,不停的说着“真好”。

这个男人叫于锡淼,出于锡淼老师浏阳杨花乡老桂村人。老桂村在哪呢?在浏阳的一个大山旮旯里头。如果您从杨花乡政府出发,走过五六里乡村公路,然后在七上八下的长步岭盘旋15公里后,抬起头您会看到山林中有一栋常年飘着国旗、两层四大间的瓦房,这是老于工作了36年的地方——老桂学校。这是方圆30多平方公里内唯一的一所学校,这也是一所目前只有15个学生的学校,老于是这所学校的校长、老师、保姆。

78年的时候,年轻的老于从湘潭师专毕业了。当时的老牌大学生,很多人往大城市发展,学校也为成绩优秀的老于安排了一个好的单位。可父亲跟他说:“锡淼啊,你是老桂推荐出去的,老桂现在需要你,这做人嘛不能忘本。”那一夜,年轻的老于想了很多: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生活触手可及;可那十几里泥泞的山路、无缘进校门的娃娃,这些山里孩子的求学之苦土生土长的于锡淼深有体会。那一夜,他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他敲开了父亲的房门,红着眼对父亲说:我回来。就这样,老于回家了,回到了他割舍不下的老桂,回到了九曲十八弯的长步岭,成为了当时老桂初级中学的第一个大学生老师。

36年,36年不是一个普通的数字,不是可以用弹指一挥间来形容的。就在这里,在这个深山的老桂学校里,老于用36年的青春年华坚守着当初的教育理想;用36年的青春年华践行着一个教育者神圣的职责。

开学了,学生没到,他爬上十几里山里一身泥泞的去劝学;学生家住得远,他用摩托车来回的接送;学生家庭困难上不起学,他上门做通家长工作后自己先垫上学费;学生跟班不上,他晚上到学生家补课,然后在拿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回学校。

家离学校五公里的刘英三姐妹,每天都会早早的起床、洗漱,因为她们亲爱的于老师会来接她们上学。风里雨里,整整三年。直到三姐妹被接到山下上学,刘英父母曾拿出钱给老于添油费,可老于摆了摆手,说:留着给孩子多买点书。

今年50岁的陈美庭当年是老于垫付的学费,他儿子读书是老于垫付的学费,如今他孙子又在老于这读二年级了。

如今在中央美院深造的上官平,是当年学校里最调皮的学生,老师们都拿他束手无措。老于知道情况后把他接到了自己班上,为了争取他家长的配合,老于多次到他家进行家访。又一次,老于从上官平家家访回来,这大山的天啊,黑得总是特别早,在一个急弯陡坡的地方,摩托车刹车失灵了,老于连人带车栽进了一个深沟里,好半天才醒过来。得知这件事情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调皮王不见,教室里多了一抹埋头苦读的身影。诚如上官平自己所说的:于老师为了让我多点书,为了让我能走出大山,差点连命都搭上了,我再不努力都对不住他了。

36年,36年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不是可以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来形容的。36年来老于就是这样用汗水为学生启迪智慧,用爱心帮助有困难的学生,用知识撑起大山孩子的明天。

2003年,随着老桂村民不断的往外搬迁,学生越来越少,只剩下20来个了。教育局准备撤并老桂这唯一的教学点,准备将老于调入他媳妇所在的大瑶中学让长期分居的夫妻俩能团聚,可在那个冬天的早上,放寒假在家休息的老于推开房门愣住了,门外边密密麻麻站了20多个村民。“于老师,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吧,太远了,孩子们出去读书太远了。”恳求的话语,恳切的目光,更多的人只是搓着手,满脸的着急。望着这些朴实的乡亲们,老于的心不能平静了,是啊,我也是山里娃,山里娃需要读书啊,山里娃需要老师啊。就这样,在媳妇无奈的泪光中,老于提着简单的行李重新踏上了长步岭;就这样,一个老师,20来个学生,老于一呆又是5年。

2008年那一场让整个中国南方几近瘫痪的大冰灾将老桂学校与世隔绝了。通讯断了,水断了,电断了,油断了,粮断了。9个住校的孩子眼巴巴的望着于老师,他们冷,他们饿,可他们回不了家。望着这满目的白雪,老于咬了咬牙“我去借!”套上长筒靴背上麻布袋推开门,老于顶着漫天的风雪出发了。那天从早上9点钟开始9个孩子就不愿意进教室,9双眼睛一直望着这白茫茫的山。10点、11点、2点……下午4点多的时候孩子们终于欢呼了起来,因为校门外有个小黑点越来越近了,那是从2里地外山民家借粮油回来的于老师啊。那天晚上孩子们是含着泪吃完饭的,老于却笑了。可这漫天的风雪并没有因为学期的结束而停止,望着渐渐空了的米缸,老于做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决定:去杨花集镇!他得孩子们弄会吃的,他得把9个孩子关在山里的消息送出去。可雪这么大,近20公里的距离,车没有,小路不能走,水泥路肯定很滑。一根木棍,一双草鞋,一个麻布袋,老于再次出发了。摔倒了,爬起来!滑到路坑里,爬起来!滚到路坡下,爬起来!公路在延伸,公路上那唯一的一双脚印也在缓慢的延伸……那天吃饭的时候,孩子们都不愿意去食堂,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亲爱的于老师有没有吃上饭;晚上9点多了,孩子们不愿意去睡觉,因为他们亲爱的于老师还没有回来,有的孩子已经在担忧中开始哭泣,这时候门外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别哭,我没事,有好多吃的啦。孩子们冲出去打开们,愣住了,这哪里是他们最爱整洁的于老师啊:衣服成了破布条,头上脸上都是雪和泥,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的草鞋也只剩下几根稻草,可他双手却死死地拽着那个几乎用他生命换来的麻布袋!

这就是大山深处的老于,36年来,他坚守的不只是一份清贫更是一份责任。正是这份责任驱使他毫无畏惧,寒冷也好,冰雪也罢,坚守者依然前进!

如今的老桂教学点,2个老师带着15个孩子,9个寄宿生。最大的11岁,最小的才4岁多。孩子们分成三个班,在一个大教室里上课,五年级对着西边的黑板,二年级和学前班的学生对着东边的黑板,在五年级上20分钟课布置作业后又到教室另一边给二年级的上课。除了正常教学,老于和另一位老师就承担起了照顾孩子们饮食起居的责任。早晨6点半起床,给孩子们做早饭,叫醒大的,帮小的穿衣服;吃完早饭后,先上课,趁着课间活动,给孩子们洗衣服;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下了,才在灯下批改作业、备课;半夜还得起床给4岁多的孩子把尿……

老于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他媳妇:谈恋爱的时候,没能跟她约次会;结婚的时候连份像样的聘礼也没给她;生孩子的时候,有个学生出走,孩子出生两天后他才赶到医院;患乳腺癌的时候,媳妇躺在病床上哭着求他调出来说自己活不了几天了,让他回家多陪陪她。可这些他都没有做到,这个时候,我看到老于的眼中有莹莹的光闪过,但随即又恢复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我知道这闪过的光叫眼泪。

我不能再追问,这沧桑的泪光为谁闪动。36年前指点江山的激情,用一万多日夜分解为波澜不惊的细心与呵护;36年的豪情壮志,用一万多个日夜沉淀为对学生的爱与关怀;36年的梦想与追求,用一万多个日夜积累为对教育事业的热爱与执着。我也不敢在追问,这稍纵即逝的泪光中,是否有悔?是否有怨?因为我知道在老于世界里,妻是爱、儿是爱、学生是爱;在老于的世界里,有妻、有儿、有学生。于是我告别了老于,像老于一样用脚步丈量了一次九曲十八弯的长步岭,回到了声光电化的世界,可我知道我的心从此不会再迷茫,那些曾为教师的辛苦与劳累有过的退缩,那些曾为教师的清贫与平凡有过的动摇,都不会再有了,因为在我的灵魂深处有一座牵引我勇敢前进的丰碑:1100米的海拔,4间大瓦房,15个学生,不高大的老于用一万多平凡琐碎的日夜堆积了一座伟岸的师魂!

谢谢大家,祝愿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共同成长。